老者吃力地提着马夹袋里的纸盒再回到原来拆盒子的地方,重复刚才的劳作。他的认真和仔细,就像在工作,没有谋生的悲凉和可怜。他把垃圾收拾得干干净净,将废弃的纸盒堆放的整整齐齐,既不影响市容,也不妨碍行人,很有尊严感。
导语老者吃力地提着马夹袋里的纸盒再回到原来拆盒子的地方,重复刚才的劳作。他的认真和仔细,就像在工作,没有谋生的悲凉和可怜。他把垃圾收拾得干干净净,将废弃的纸盒堆放的整整齐齐,既不影响市容,也不妨碍行人,很有尊严感。
撰文/颜光明(网通社汽车研究院院长)
我是偶尔看到这样的情景,心头一颤,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收住了脚步。
他带着一幅黑边框的眼镜,穿着背心,厚厚的裤子,拖鞋。香港的1月,正是内地的腊月,天气已经转冷,大街上穿什么衣服的人都有。他的反常引起我的注意。见他坐在路口,把一个个硬纸盒拆了,用手抚平,再放进一个存放的大纸箱里。他很认真,做得仔细,不见地上有残留物。行人和车从身边走过,驶过,时尚与奢华,嘈杂与喧哗他都不理会,埋头专心拆他的纸盒。
如果看他脸的侧面,不像是老人,等他起身,把坐的凳子摆放在纸箱里时,才发现,他是个拾荒的老者,而且非常斯文,这就让我不解了。见他从地上捡起一个大的马夹袋,慢慢地揽在怀里,开始向对街的商场走去时,发现他走路不利索,蹒跚,过马路时脚一高一低,裤脚盖着拖鞋,拉在地上。很吃力地在挪步,他的背影让我想到了刘德华演的《桃姐》。
好多年前,我曾在海港城附近的一个小弄堂里看到过一位单腿卖鲜花的老者。我曾好奇地走进他的里屋,看到他在墙上写满了买他花的客户,还有挂着的皇历,简单的起居用品,印象是清贫。从他家的门口望过去,小弄堂就像是一个“望远镜”,街上的市井和喧哗,夹杂着时尚亮丽的男女和海内外的游客走过就像晃动的“镜头”。老者无动于衷,只关注他的花和买卖,脸上始终堆满了笑意。这种乐观和对声色犬马的不屑,埋头于自己的当下,没有抱怨和凄凉的流露,我以为这是一种认命的态度。
日后在看《桃姐》时就想到主仆的关系和情感,身份不同却彼此同情。虽是“下人”但有“慈母”的爱心,受到主人的尊敬,而“少爷”并不以为自己是主人就失去了良知和善良,而把仆人当亲人。这让我感动的是,在一定的语境下人的情感会走得很近,有了近似亲近的牵挂,这种真实与文化无关,与出身无关,与地位无关,与同情无关,而是与情感和教养有关。于是想到一部电影对有关真实的台词:什么是真实?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和谁在一起,如果有一种从心底里满溢出来的,不懊悔也不羞耻的平和与喜悦,那就是真实。
我望着老者的背影向着一家鞋店走去。路上遇见一位推着拾荒车的老太,他向她说了几句,还要了什么,才各自走了。从亲密的程度上来看,也许她是他的老伴,相依为命的夫妻。繁华的街景,行人的鲜活亮丽,衬托出老者凄楚和不屈的身影。他们的对话和接触在这冬天的香港,如同篝火,驱走了一丝寒意。而这对老者的忙碌却没有任何人关注到他们的艰辛和微薄的收入。
见店家把一堆纸盒放进老者的马夹袋时,老者一再点头致谢,装不下就放在门口,还有一堆其他的弃物。等回头再拿。老者吃力地提着马夹袋里的纸盒再回到原来拆盒子的地方,重复刚才的劳作。他的认真和仔细,就像在工作,没有谋生的悲凉和可怜。他把垃圾收拾得干干净净,将废弃的纸盒堆放的整整齐齐,既不影响市容,也不妨碍行人,很有尊严感。
这就是香港。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角色。
我站了许久。把出来逛书店的事给忘了,转眼已是打烊的时候了。这与在欧洲不同,不是望呆,而是在感知一个社会的温度。我们都是普通人,应该用平和的眼光看这个世界,有对比才会有感觉。我在想,现在大多数平凡人都没有经历过生死的战乱和疾病的不幸,但在看似平凡的一生中,每个人其实也都在为自己的存在奋斗和选择。如果走进现实,就会发现,其实每个平凡的人也没有一天是平静和平凡的。
从这个角度上看,我对这位老者充满了敬意,他们靠自己的劳作抗拒着衰老,来自生活的艰辛,但并没有去乞讨,这就值得尊敬。
2018年1月25日于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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