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古照相馆里的汽车梦 回忆那些匆匆岁月

曾经，摄影师是一份神奇又伟大的职业，照相馆是留下影像记忆的唯一去处。

人们生活中的重要日子——生日、结婚，相聚或是离合，都会选择到照相馆里留下身影、笑容乃至故事。照相馆中有着各式新鲜神奇的布景与服装，在这里，人们似乎可以暂时忘却现实的纷繁困扰，而在一个个超越现实生活的乌托邦环境中燃烧梦想。

照相馆里也有一段历史，关于汽车。

“那些背景，都是想象中的一切美好事物。有些触手可及，有些不可想象。比如汽车。而如今，我们想获取一张自己的影像太过容易，也就少了一份珍惜，少了一份认真。”

采访开始前我就有一个大胆的想象，假如杨威收藏的照片能够在媒体上公开，有多少人能找到自己或是自己的父辈祖辈？不仅如此，找寻的不仅仅是人，而且是这些鲜活照片背后的故事。

杨威并不反对这种想象，但至少当下这一刻，这些旧照片是自己最宝贵的收藏。最初，他仅仅保存了自己小时候在照相馆的照片。那些小照片里的布景多姿多彩，十分有趣，也有不少雷人的装扮与模样。但如今翻看，却都活生生的似岁月一般。于是，杨威开始有意收集一些各个年代在照相馆里拍摄的老照片。慢慢的，照片越来越多。本科毕业时，杨威的毕业论文选题是关于“中国照相馆中布景的考察研究”。

在很多人眼中，杨威也许是个让人难以捉摸的怪咖，梳着常年不变的背头，穿一身长衫，看上去很严肃的他却在熟人面前有特别柔情和可爱的一面。作为朋友，每当我心情不佳时，他就会说“来找我玩”，但金牛座的他很少问你具体怎么了，而总是默默地为你做上一桌好菜或者为你煮一杯很地道的印度拉茶。他说，美食是伤心人的最好慰藉。来自铁岭的他，有时也会用很具东北代表性的叠声词声情并茂的讲冷笑话逗你开心。杨威总爱收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黑桥艺术村路边被遗弃的舞狮头，比如80年代的糖果盒小木马洋娃娃，这些常人觉得过时没用的东西，在杨威眼里，也许都是难得的宝贝。每次进入他工作室，都会有种时光交错的感觉。收集旧物，算是杨威最大的爱好，特别是对于老照片的痴迷，可以算得上“走火入魔”，和老照片有关的一切，无论花上多少银子，他都义无反顾。有段时间我都开始质疑他的爱好，逗他说：“看着这些故人的照片，不觉得害怕么？”他便不吭声，给我使了个眼色，从书架上掏出一本相册，徐徐道来照片背后的各种故事。

杨威收藏的这些老照片似乎我们每个人家相册里都会有，但是他却给我们对这些照片的观看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那就是通过各个时期普通人在照相馆拍摄的布景图画来欣赏和阅读。他的有些照片在其他老照片收藏者眼里也许并不值钱，但是杨威依然将这些照片视若珍宝，因为他收藏的视角是那样的特立独行，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一个非主流的摄影史研究者”。他收藏的照片是对一个个普通中国人的真实记录，这里面可能很少有名人大腕的写真，但那些照片中呈现出的各个时代的集体理想与共同愿望，使我们能够从中窥视到每个时代特有的欲望与梦想。杨威对这些照片进行细心的分类装裱，有些放在无酸照片盒里，有些装在与之般配的复古相框里，照片越收越多，内容也越来越丰富。听他讲的关于老照片的故事多了，也就慢慢理解了他。

在这些照片中有一个系列让我惊叹不已，那就是上百张带有不同时代照相馆里汽车布景的老照片。这些照片中的汽车布景，或写实或卡通，有些甚至与人物身材不成比例，但无论哪种绘画风格的汽车布景，拍照的人基本都坦然自若，一副神采奕奕、一本正经的表情。

央美实验艺术系毕业的杨威，如今与校友王旭共同经营着一家叫做“白夜”的复古照相馆，专注拍摄老照片风格的复古照片。在“白夜”照相馆中，杨威还原了各个时代的典型照相馆布景，当然这里面少不了经典的汽车布景。“白夜”现在使用的汽车布景是杨威汽车布景老照片中的一张，源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吉普车。这个黑白的布景与当年照相馆所使用的汽车布景别无二致，是杨威按照老照片中的布景比例亲手绘制的。说起为什么挑选这张作为还原的汽车布景，杨威说：“这是50年代的照相馆里比较典型的布景，关键是，它是当时战争时使用的吉普，能唤起很多关于那个特殊年代的记忆，并且这种中国风格明显的汽车布景样式能更吸引外国友人，比如一位来自法国的摄影集出版人，他来“白夜”拍摄照片时，便将在这组布景的照片用到了自己的杂志中。”其他顾客也乐于选择使用这个汽车布景，大家常常会觉得这组汽车的布景在这个时代显得新鲜搞笑，因而拍出的照片相比当年，表情也轻松了许多。

过去，汽车是人们梦想中的稀罕物件，普通人在生活中难以接触真正的汽车。而留影也是当时相馆摄影师的专属技能。毫无意外的，“汽车”主题成为了照相馆中最为常见的一类布景。照相馆的美工师傅按照书本或绘本上的图示中绘制了当时的各种“豪车”，这种绘制的布景一般是将汽车的图像画在木板或其它材质的硬板上，将坐人的位置空出或者在车窗位置开洞，这样人们就可以从中露出头手或上身来拍照。在给儿童拍照时，照相馆还会用到铁皮小汽车模型，孩子们可以坐在这些汽车模型里面摆出开车的动作，圆了那个年代人的汽车梦。

而如今，随着时代的迅速发展，汽车早已进入百姓家庭，留影也从原来搬动复杂的大画幅相机演变到现在轻触手机键就能轻易完成，于是对于影像，也就少了一份珍惜和认真吧。这些照相馆里汽车梦，也许在某种程度上能唤起人们心底最真实可贵的永恒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