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问雷诺重返F1赛事 细微之处以见真知

在与红牛势如水火的合作结束后，法国汽车巨头雷诺将6年前售出的车队回购，并作为厂商车队重返F1。而他们一定从过去的失误中获益良多。雷诺在6年后决定以厂商车队回归一级方程式并不是一次进步，而是一次180度的大转变。经历了一年的扯皮和未知结果之后，雷诺毅然决然地确定回购他们在2009年末售出的车队。

这支来自恩斯顿（Enstone）的车队在参加的22年的F1赛事中有着辉煌的历史，有两位车手共夺得四次世界冠军（费尔南多·阿隆索两次；迈克尔·舒马赫两次），此时车队将再一次穿上雷诺的战袍，集优势和压力于一身。

此次雷诺回归的决议，包括比其他现有对手更长久参加一级方程式比赛的权利。他们和F1商业掌门人伯尼·埃克莱斯顿（Bernie Ecclestone）达成了一项协议，可以参与这项赛事直至2024年——比其他任何一支车队的合同都延长了4年。这表明了雷诺的极大信心，但他们真的准备好了吗……而且他们能够完成一切必要事务，以转变这支在不久前还缺兵少将的车队吗？

第一步有那些措施？

当被问及雷诺需要什么才能重夺冠军的时候，有内部人士讥讽道：“每年再花3亿欧元吧。”这是一句玩笑话，但蕴含着一个基本的哲理。没有什么难题是资本投资无法解决的。

先前的老板基尼资本（Genii Capital）允许车队在过去两年里削减开销，试图将债务处于可控范围之内，而在了解到雷诺即将回购时，他们更是尽可能减少投入的额外资金。

正如场外运营总监阿兰·珀曼恩（Alan Permane）所言：“事情变得很艰难，但我个人十分感激基尼资本在过去6年中带领我们不断前行。在底盘方面，我们在过去的三到四年里当然流失了一些人才，而且招募工作异常艰巨。但我们仍然有强大的核心人员，而随着雷诺的加入，我们已经在讨论需要增强的关键之处。我很希望我们能够迅速完成构建。”

雷诺已经做了些什么？

前路漫漫，雷诺若想再次分享到十年前费尔南多·阿隆索给他们带来的冠军喜悦，仍需时日。车队和发动机部门均需要彻头彻尾的改头换面。

发动机部门是最大的短板。与红牛车队合作的破裂很大程度上源于雷诺无法改进他们的涡轮增压混合动力发动机，而2015赛季已经证实了：革命尚未成功，雷诺仍需努力。他们不仅携着一部比2014年还差的发动机开始一年的赛程，而且经过苦苦等待18站比赛后的升级，“改进”版本甚至比红牛已经使用的发动机还要糟糕。

屡战屡败后，雷诺终于应红牛的要求向英国公司伊尔莫（Ilmor）寻求帮助研发发动机。他们的确放弃了自主解决动力单元比梅赛德斯低60千瓦的问题，但现在这项工作已经完成了。雷诺派出工作人员在恩斯顿工作了几个月，甚至在达成购买路特斯的协议之前就已经开始了。而享誉圈内的前雷诺、梅赛德斯技术总监鲍勃·贝尔（Bob Bell）被返聘至雷诺，从十月以来一直和恩斯顿的工作人员商讨有关事宜。在贝尔的职位被官方确定之后，他应当主管底盘和发动机部门的整合，力图使他们再次像一支亲密无间的车队一样工作。

雷诺为什么决定回归？

当然，如果雷诺过去依然以车队老板身份参与F1，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在他们决定退出的时候，梅赛德斯却与他们背道而驰，购入了布朗GP车队。但这是在2008年新加坡大奖赛“撞车门”事件结果言之凿凿的时候，同时全球金融危机也迫使本田、BMW和丰田退出F1赛事，红牛作为主要参赛者则蒸蒸日上。

6年后，沧海桑田。尽管与红牛的合作带来了四座车手奖杯和两座厂商奖杯，但雷诺逐渐意识到他们硕果累累的成绩缺少曝光。

所以在2013年底，雷诺已经在考虑如何重返F1赛事。之后在2014年的赛场上，他们与红牛的合作走到尽头，最终决定在赛季末必须做出一些改变。随着2015年以艰难开端，红牛官方对于雷诺的谴责证实了这一点。

但到底做些什么呢？雷诺被参与F1的市场效应所吸引，决定要让他们的存在感更加明显，必须在赛事本身和消息发布两方面掌握更多的话语权。他们得出的结论是购买一支车队。

雷诺已经十分了解路特斯车队，而且展现出的问题也比其他替代车队少。索伯车队和红牛二队受困于不在英国，也就意味着距离英格兰“赛车运动谷”（motorsport alley）的心脏有很长一段路，失去了知识、人才、供应商等一系列得天独厚的优势。同时，印度力量车队缺乏恩斯顿的基础设施——比如，他们没有自己的风洞，只能租用先前丰田F1车队在科隆的风洞。

但路特斯有着自己的短板。这些难于解决的问题超出了雷诺的预期。

为什么达成协议如此之久？

基尼资本在路特斯车队上玩过火了。在2012-2013年，他们曾设立了一个自认为可以保证表现尚可的预算，况且还留有余量。但他们在加大资金支援上食了言；并不明智地与回归一级方程式的基米·莱科宁签订了一份以成绩为基础的合同。

基尼资本的老板杰拉德·洛佩兹（Gerard Lopez）打算向基米·莱科宁支付580万英镑的基本工资，另加锦标赛每1个积分3.6万英镑的奖励。但随着合同在艰难的2011年完成后，杰拉德·洛佩兹根本没有预料到基米·莱科宁会在2012年和2013年的锦标赛中分别夺得第三名和第五名，总共积累了390个积分。在两个赛季内薪水累积到2564万英镑——车队压根就没有这么多钱。

这二者共同造成了车队向股东的一系列贷款，以及巨额的债务，其中部分来自税务局。在雷诺完成收购之前必须和上述债权方达成一致。定下自愿接受债务的最后期限——以及车队濒临被政府托管的命运——令事态更加严峻，超过了理想状态。

需要理清的事务还有很多，在五月，路特斯希望签回帕斯托尔·马尔多纳多征战2016赛季，以确保来自他个人赞助商的2000万英镑。但雷诺阻止了该项合同，也就使这笔钱无法缓解路特斯在2015年饱受的财政困扰。另外一部分原因是杰拉德·洛佩兹拒绝投入更多的资金，因为他十分确信雷诺即将收购车队。

经历了几个月的流言蜚语，首个资金问题的事件公开：匈牙利大奖赛时，倍耐力在没有收到预付款前拒绝为车队提供轮胎。路特斯在比利时的比赛有法院方面到场，而且在账单完成支付之前的赛后几天内被禁止离开赛场。

日本大奖赛时，车队整个周末都被锁在了酒店之外，因为前一年的账单还没有付清，而机械师们只能去伯尼·埃克莱斯顿的围场俱乐部吃饭。类似的情况还出现在阿布扎比大奖赛周末，车队的货机拖延了两天才得以放行。

一段时间以来，路特斯依靠着七零八碎的赞助合约勉强维持着他们的奖金。最终，随着雷诺旷日离久的协议纠纷和萦绕在车队四周的怀疑，基尼资本管理层铤而走险签下了帕斯托尔·马尔多纳多，并于新加坡大奖赛的周日晚间公布。无论是这项交易还是先前签下菜鸟车手乔利昂·帕尔默（Jolyon Palmer），雷诺都不感冒，况且这一次自己还被完全无视：再一次为了预付款，再一次为了巩固财政。

九月底，雷诺和路特斯之间关于出售形式的商讨告一段落，其中包括债务偿还的日程表，但协议因为和伯尼·埃克莱斯顿间的奖金纷争而耽搁。

雷诺要求对自家兢兢业业38年参与F1赛事得到认可，因为在1977-1985和2002-2009两个时间段内雷诺作为厂商夺取了众多胜利和桂冠，而在上述两个时间段之间也扮演过发动机供应商角色。但是伯尼·埃克莱斯顿一味讨价还价，同时红牛发动机供应中的诸多麻烦加剧了事态的复杂性。伯尼·埃克莱斯顿从未考虑过这是自己一手造就的，仍然将红牛的发动机问题带到与雷诺的商议中。

十一月中旬，如果谈判没有在赛季最后一场比赛当晚破裂，协议就可以达成。伯尼·埃克莱斯顿必须返回雷诺并提供一个较低的金额，而来自他周围的人的消息称，这与红牛的合同有关。这种对峙出现在雷诺完成9年合约中价值1亿美元的奖金上。雷诺同样不欢迎伯尼·埃克莱斯顿和国际汽联主席让·托德（Jean Todt）试图替换更便宜的发动机引入F1赛事。

雷诺一直是F1赛事中混合动力发动机的忠实拥趸。他们为现行方程式规则起到了推波助澜的效果。所以这种埋葬当下的做法，更像是在官僚主义的高压下削减重大决定时来自厂商的声音，这并不被雷诺所接受。

这可不是时候。当雷诺高层需要决定是否在未来十年里为这项运动牺牲数以亿计的资金时，这些困难只是提醒了我们，F1在幕后的做法有时的确值得商榷。

最后，谈判各方从破裂的边缘被拉了回来。在阿布扎比大奖赛一周前的F1委员会会议上，更换发动机的提案被否决，而迈凯伦主席罗恩·丹尼斯（Ron Dennis）代表雷诺出面调停。

罗恩·丹尼斯以一篇长篇大论声讨伯尼·埃克莱斯顿，而商业权利人CVC资本合作伙伴（CVC Capital Partners）的主席唐纳德·麦肯齐（Donald Mackenzie）告诉他们：“给我他×的付钱。”罗恩·丹尼斯在阿布扎比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情况“很危急；有些人必须开始行动并且实际一些”。

这达到了预期的效果。阿布扎比开赛的清晨，奖金协议达成，雷诺确认购入路特斯车队。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那么现在要做些什么呢？

雷诺在2016年的征战前途未卜，赛车由一支节衣缩食的车队设计，而且最后一刻定型的发动机将不具竞争力，同时车手阵容不如人意。

“我们知道2016年会是相当冒险的一年，你可以把它称为转变中的一年，”阿兰·珀曼恩表示。“毫无疑问这辆车起初是为了搭载梅赛德斯发动机而设计的，但现在会有一颗雷诺的心。所以这部赛车尚不能如我们所愿。但我们会迅速克服这些困难。今年关乎到重塑我们之间的合作。而采用新规则的2017年，才是我们真正开始成为有竞争力车队的时候。”

阿兰·珀曼恩希望乔利昂·帕尔默能够“走得更远”；即便如此，神经刀帕斯托尔·马尔多纳多和一位默默无闻的菜鸟并不是一支回归F1的厂商车队所希冀的梦幻组合。这里迟早会有重大调整。雷诺很有可能花费至少两年的时间去重建自己是冠军竞争者的外观形象。这也把我们带到了2017年底，巧合的是费尔南多·阿隆索和迈凯伦-本田的合同也在那时到期。

费尔南多·阿隆索会年逾36岁，但在恩斯顿的元老级人物中仍享有良好口碑，他们不会忘记2005-2006年的荣耀时刻。雷诺会觊觎带回费尔南多·阿隆索，并重建已被证实是成功的公式吗？他们当然需要像他一样的车手，如果想从梅赛德斯的刘易斯·汉密尔顿和法拉利的维特尔手中夺走冠军的话。

如今，雷诺很难吸引到诸如费尔南多·阿隆索或丹尼尔·里卡多这样的车手。东拼西凑的2016年度赛车似乎在赛季开始应当做到努力不在首节排位赛中遭淘汰。但在法国维里（Viry，雷诺车队基地）苦心钻研两年后，重造恩斯顿的辉煌，未来或许一片光明。

雷诺是F1当代纪元中最伟大的名字之一，由一位自豪果敢的董事长卡洛斯·戈恩（Carlos Ghosn）经营，他努力在下一个十年里带领雷诺成为这项运动中的佼佼者。若是这样，他们迟早会再次夺冠。

延伸阅读1：专访雷诺F1运动常务董事塞里尔·阿比特波尔

为什么雷诺决定回购六年前卖出的车队？

我要引用伯尼·埃克莱斯顿的一句话，他也经常引用柯林·查普曼（Colin Chapman）的话：“时代变了。”F1、规则、世界经济以及我们对于F1的经验、阅历和看法都改变、进步了。

为什么花了这么久？

这不是一个轻易做出的决定。这里面十分复杂而且我们即将面对一个艰难的赛季，以及一系列问题，包括“红牛门”，我们必须处理好关系以及发动机供应中的动态发展。

是市场动机，还是信仰使得厂商和车队在一起才能赢得比赛？

我认为二者兼而有之，但市场驱使了决定。我们一直在讲F1体现了雷诺的某种价值，所以问题便是：这种价值和我们在F1的参与对等吗？如果你不能掌控所有部件，就很难成为一个优秀的发动机供应商，而且很明显，按需定制的路正越走越窄，所以我们试图将雷诺-红牛从车型中移除。

所以我们没有任何选择只能自己想办法，即从F1赛事中全身而退，还是以完全厂商车队身份重返赛事，后者可以让我们施展在与红牛合作时无法呈现的才华。

你们如何解决发动机部门的问题？

首先我们需要更充裕、更灵活的预算。我们现在的总预算比之前翻了一番还多，但还没有到三倍。你可以期待我们能够给组织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在底盘和发动机两者间会有新角色牵线搭桥。

伊尔莫公司在这里面处于什么地位？

基本上，他们扩展了我们的工程领域，而且添加了额外的动力，这样我们能够衡量我们的研发水平并努力追赶。

延伸阅读2：恩斯顿简史

路特斯为2015年F1赛季打造的底盘被称为“E23”，以代表车队成立的第23年——无论命名如何——一直以恩斯顿为基地。

回到1992年，贝纳通车队（先前的杜文车队）从惠特尼（Whitney）搬到了位于牛津北部几英里外的怀特维斯技术中心（Whiteways Technical Centre）。同年，年幼的迈克尔·舒马赫加入了车队并在三个赛季内为恩斯顿惊艳地连续摘取车手冠军——以及1995年车队冠军。

在20世纪90年代末，雷诺接手贝纳通车队，并于2002年将车队更名为“雷诺F1”。在首次夺得双料冠军的十年后，费尔南多·阿隆索和雷诺在2005年加冕并在2006年卫冕成功。

2009年末，雷诺将车队75%的股权出售给基尼资本投资公司（一年后出售了剩余的25%），车队和路特斯集团的结盟开始。

基米·莱科宁在2012年和2013年为“路特斯F1车队”带来了两场大奖赛胜利，但车队却陷入了经济困境，这两年中的财政问题威胁到他们的生存。但是雷诺的回归给他们荣归故里带来生的希望。